前言:在融資租賃業(yè)務中,當承租人(或稱債務人)逾期還款或有證據(jù)證明(如債務人本身或其股東出現(xiàn)重大負面信息或其他債務危機)債務人可能無法到期還款的,出租人(或稱債權(quán)人)就需要采取必要的措施來保障自身權(quán)益。如果在正式進入訴訟或債務人破產(chǎn)之前,且債務人愿意積極進行配合的情況下,能尋找到除訴訟以外的、恰當?shù)膫鶆仗幹?化解)方式,則往往會事半功倍。就具體債務處置方式而言,筆者認為至少應包括以下三種方式,即“以物抵債”、“引入第三方”、“債務展期”。
  
  一、“以物抵債”:以“物”為中心的處置方式
  
  所謂的“以物抵債”實際上包括兩種情況。一種是債務人以自己自有的資產(chǎn)來抵償其所欠債權(quán)人的租金。此時,原融資租賃法律關系不受影響,但債務人和債權(quán)人需要對用來抵債的“物”進行評估和協(xié)商,特別是對“物”的作價進行評估和協(xié)商(如通過第三方評估公司評估來確定“物”的價值等),最后雙方再通過簽署相應的抵\債協(xié)議來進行固化。另一種則是所謂的用融資租賃標的物來進行的抵債(當然用融資租賃標的物抵債,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以物抵債”,因為融資租賃標的物所有權(quán)本身就屬于債權(quán)人)。此時需要采取的、符合法律要求的處置路徑乃是和承租人解除融資租賃合同,收回租賃物,然后再對租賃物進行作價。此時的問題也是在于如何確定該租賃物的價值,若該租賃物的價值多于債務人所欠融租租賃公司租金的,則多余的部分需要退回給債務人;如有不足的,融租租賃公司仍有權(quán)繼續(xù)向債務人進行追償。此時租賃物的“以物抵債”,本質(zhì)上就是解除融資租賃合同,承租人將租賃物歸還給債權(quán)人。
  
  在實踐中也出現(xiàn)過在承租人擬采取“以物抵債”方式時,又要求對其抵債的金額作為“收入”進行記賬,并要求與融資租賃公司簽署標的物買賣合同(即將租賃物出賣給出租人)的情形。但問題在于該租賃物本身就屬于出租人,怎么能再賣給出租人呢?為了理順相應的法律交易關系,在出租人解除融資租賃合同后,可以通過出租人放棄租賃物所有權(quán),確認租賃物所有權(quán)歸承租人所有的方式進行。承租人在取得租賃物所有權(quán)后,再將該租賃物出賣給出租人,最后,再將出租人在買賣合同中所形成的債務與債務人所欠的租金進行抵扣,通過抵扣的方式來履行各自的付款義務,此種解決方案與出租人解除合同,收回租賃物所達成的結(jié)果實際上是一樣的。
  
“以物抵債”是從“物”的角度來解決債務問題,其中會涉及到兩個關鍵問題,第一個關鍵問題就是前述所講的關于“物”的價值問題,需要做到以合理的價格來進行抵債;另外一個關鍵問題就是在出租人拿到“物”后該如何進行處置,即出租人更加關注“物”的交換價值。通過“以物抵債”后,出租人最終用債權(quán)換來了“物”,但若該“物”較難處置(如為專用設備或特定設備,出租人又不具備相應使用能力的),則對融資租賃公司而言,即使拿到了“物”也沒有任何意義。故此,在實踐中,融資租賃公司所能接受的多數(shù)是以房子、車子這類通用性較強的“物”進行“以物抵債”。
  
  二、“引入第三方”:以“人”為中心的處置方式
  
  “引入第三方”是指因著一些特殊的渠道或因某些特殊的原因,某第三人愿意出來幫助債務人解決(化解)全部或部分債務危機。具體包括以下幾種方式。
  
  第一種方式是指第三人作為債權(quán)的受讓方來受讓融資租賃公司對債務人的債權(quán)(受讓金額可能是平價受讓,也可能會折價受讓),此種方式基本解決了融資租賃公司的風險,但卻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債務人的債務危機,債務人仍然對外負有債務,只是此時的債權(quán)人變成了第三人而已。同時,若受讓方不是融資租賃公司,則會面臨資質(zhì)瑕疵的問題,相關的融資租賃登記、抵押登記等也只能繼續(xù)登記在出租人名下。第二種方式是指第三人因看中債務人的現(xiàn)有資產(chǎn)及發(fā)展前景,愿意收購債務人的股權(quán),通過收購債務人的股權(quán)來承繼債務人的對外債務并進行解決。第三種方式則是因著某種特殊原因或者某種利益需求,第三人愿意作為新的擔保方為該筆債務提供連帶責任擔保,并通過擔保的方式來清償對融資租賃公司的債務,并獲得對債務人的追償權(quán)。第四種方式則是指因某些原因,第三人比如當?shù)氐你y行機構(gòu)愿意繼續(xù)貸款給債務人,幫助債務度過債務危機。
  
  “引入第三方”的最大難點就在于怎樣找到適格且有能力的第三方。不管是受讓債權(quán)、還是收購債務人的股權(quán),亦或是提供擔保、發(fā)放新的貸款,都會對第三方的權(quán)益造成實質(zhì)性影響。若非一些特殊原因,第三方也不愿意加入。如在實踐中因第三方作為債務人的某個新廠房的施工方,且其也看好債務人的資產(chǎn),在債務人出現(xiàn)債務危機時,該第三方也會從自己的角度考慮。若債務人出現(xiàn)破產(chǎn)只會給其帶來壞處且施工方評估收購債務人股權(quán)造成的損失低于債務人破產(chǎn)造成的損失的情況下,該第三方很可能會考慮通過收購債務人股權(quán)的方式來清償債務人的債務。
  
  因此,若有第三方主動要求來幫助解決債務人的債務危機,則一定有著其處置該債務的特殊目的和動機,比如因其與債務人本身就互負債務,其希望通過受讓對債務人的債權(quán)來對債務人進行一定的控制,或者想通過低價收購債務人的股權(quán)來達到自身的擴張目的等。融資租賃公司在采取此種方式時,應充分考慮和挖掘第三人的特殊目的和動機。另外,此種方式還需要建立在債務人的資產(chǎn)尚是優(yōu)良資產(chǎn)的基礎上。而事實上,就如筆者所見,當債務人出現(xiàn)債務危機時,其相關的資產(chǎn)更多的時候是已經(jīng)嚴重貶值了,此時就基本喪失了來尋求第三方解決其債務的可能性。
  
  三、“債務展期”:以“債務”為中心的處置方式
  
  所謂的“債務展期”是指債權(quán)人同意延長債務人的付款期限或達成新的付款節(jié)奏,而新的付款節(jié)奏往往是對債務人有利的。狹義的“債務展期”是指對該債務(或債務中的部分債務)期限的延長,廣義的“債務展期”則包括“借新還舊”,即在原來的債務進行結(jié)清的情況下,重新形成一筆新債務,該筆新債務的形成是為了解決舊債務帶來相關問題(包括舊債務期限過長不符合公司規(guī)定、優(yōu)化雙方財務報表等),“借新還舊”的“債務展期”最關鍵的要點是要解決新舊銜接問題,特別是新舊債務中擔保措施的銜接問題。無論是狹義還是廣義的“債權(quán)展期”,在進行操作時,若增加了債務人的債務負擔(如增加了展期期間的利息),則會相應增加擔保人的擔保責任。此時就需要取得擔保人的同意,否則擔保人對新增加的部分不承擔擔保責任。同時,若在“借新還舊”的“債務展期”中未明確新舊債務中的擔保繼續(xù)適用于新債務或未向債務人、擔保人明確披露“借新還舊”的意思表示,則會造成舊債務擔保人不再對新債務承擔擔保責任的情況出現(xiàn)。
  
  另外,在“債務展期”中也會出現(xiàn)一種被稱作為“內(nèi)部展期”的情形。此種展期乃是指債務人、擔保人共同向出租人提出債務展期的申請,并提出具體的展期方式和還款計劃,出租人在收到該申請后,并不給予書面的答復,也不簽署展期協(xié)議,但債務人實際就按照其申請的方案進行還款。此種方式的好處在于,若債務人在展期期間出現(xiàn)逾期的,出租人可以從債務人初次逾期之日起收取債務人的違約金。但壞處則在于該種展期會浪費擔保人的保證期間。若展期過長,乃至超過了擔保人的保證期間,則會造成擔保人脫保的嚴重后果。
  
  “債務展期”是最常見的債務處置方式之一,但該種方式本質(zhì)上是基于債務的一種延期支付,而給予債務人的履行寬限期,債權(quán)人并沒有在當下獲得債務的清償,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因債務的延期也會相應增加債權(quán)的不確定性。因此,除非是一些特殊的原因或者有強有力的擔保方來進行兜底,否則,融資租賃公司并不會輕易采取該債務處置方式。而在實踐中,更多的則是因新冠病毒疫情等客觀情況造成債務人現(xiàn)金流的暫時困難而出現(xiàn)的債務展期,但該種展期也通常不超過六個月。當然,還有一種是融資租賃公司的被動展期,比如債務人的債務危機影響較大時,當?shù)卣雒孢M行了協(xié)調(diào),其他債權(quán)人均同意了展期,融資租賃公司作為債權(quán)人之一,也往往會跟著進行展期,而且此時展期期間的利率往往低于正常項目的利率,進而會給融資租賃公司帶來實際利益上的損失。故此,針對是否要進行“債務展期”,融資租賃公司需要結(jié)合各種情況進行綜合評估,并在綜合評估的基礎上謹慎做出選擇。
  
  在債務人出現(xiàn)債務危機時,融資租賃公司能采取的措施可能有很多種,上述三種債務處置方式也是除訴訟以外最常見的方式,每種方式都有著其各自的獨特性。“以物抵債”更關注“物”及其交換價值,“引入第三方”更關注“人”及其償債能力,“債務展期”則更關注“債務”及其被償還的可能性。
  
  總之,當債務人出現(xiàn)債務危機時,融資租賃公司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及時知曉債務人的債務危機,并及時商談最恰當、且能夠落地實施的債務處置方案。債務人在其出現(xiàn)逾期或重大負面信息的初期,往往還是有很愿意配合融資租賃公司解決債務問題的,融資租賃公司為盡早結(jié)束債權(quán)不確定狀態(tài)(如盡量避免陷入長期訴累或漫長的破產(chǎn)流程中),就應及時抓住此時的窗口期,抓大放小,以保障租賃本金不受損失為基本出發(fā)點,努力尋找最恰當?shù)膫鶆仗幹梅绞。但無論采取何種債務處置方式,其所有的處置方案都是站在自身的立場上進行的,其核心目就是希望通過及時采取債務處置,來有效地保障融資租賃公司的權(quán)益,實質(zhì)性地降低融資租賃公司的風險敞口。